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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蟬夢預言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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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其它大部分修真界的道場一樣,夢露峰常人不可見。

毗鄰於無錫惠山,由於歷代蟬先知的道法結界,山上常年郁郁蔥蔥,一年四季都宛如夏天,蟬鳴不斷。若是身負道法修為的風水先生一看,便知道此地是一個鐘澤靈秀、集三處地脈於一處、依山傍水、風水相當好的修行勝地,比尋常修行門派要好得多。

蟬先知在修真界的鼎鼎大名無需贅述,不說如雷貫耳,起碼聞著都會暗自尊敬,不敢妄言;也有很多大門大派知道錫惠山的夢露峰是蟬先知的修行道場,但卻無人敢去打它的主意。

這一切,只是因為,蟬先知這三個字的份量。

蟬,俗稱知了。意思就是天下見聞無所不知,本就是極富靈性的一種生命。但在動物裏,蟬畢竟短壽,再堅強執著、再無所不知,也不過一夏之壽命。它們不像天靈獸,生來就是神獸,無所修為也有百年壽命;也不像狐貍、老樹等物種,憑借一己之長往往也能修成個精怪之流。但它們只是蟬而已,知了知了地一陣叫喚,與其說是一種看透的高呼,倒更像是一種自嘲般的悲鳴。

但造物者往往是公平的,一切都有定數也都有變數,蟬一族的變數就是每一代的蟬先知。

說起來,蟬先知的傳承倒有點像修真界另一傳奇門派----墨池派。雖然墨池派道場被人稱為墨池聖地,並且除了墨池派自己人,無人知道它所在何方,論名頭和道統都不是一個蟬先知所能比擬的。但兩者有一個地方倒是相似---一脈單傳。而兩者不同的是,墨池派的一脈單傳在於它的傲氣,這個門派一向都只尋找天底下最有資質的弟子,他們認為一個天才頂的上千百萬個廢物;而蟬先知則不同,他們不是不想擴大隊伍,而是根本就沒法擴大隊伍。

每百年,夢露峰都有一只靈蟬會得到仙緣,成為這一代的蟬先知;而每一代蟬先知自得到傳承起,壽命也是固定的一百年。也就是說,一代的隕滅,必將是另一個先知從混沌中蘇醒的預兆。他們用不著修煉也沒法修煉,這是造物主的安排。

所以說,與其說它是一個門派,不如說它是一個種族;與其說蟬先知是一個修仙者,不如說它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物種。

今天,夢蝶派以荊守渡和夢如常兩位太上長老為首、連同正副掌門和高層長老都匯集到了夢露峰下。

一行十四人,緩緩站在了夢露峰前,不在往前多踏一步。

荊守渡抱了抱拳,躬身朗聲道:“夢蝶派荊守渡、夢如常攜一眾晚輩給蟬先知拜山,請先知打開山門,放我等進去。”

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山頂飄下來:“如果今天我不放你們進來,你們會怎樣?”

“那我們就打上去!”夢如常尖聲道。

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從山頂至山腳緩緩出現,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你們上來吧。”

荊守渡先轉身面對眾人,沈聲交代道:“待會兒上山,所有人都不可以用道術飛行,必須一步一步爬上去!”

說完,便帶頭登山而上。

夢露峰並不高,也就兩百多米的樣子,眾修仙人士都身強力壯,自然不在話下。

於是,半個小時後,在此起彼伏的蟬鳴聲中,眾人同時登到了山頂。

這裏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上山,所以眼前的景象把他們驚了一驚:只見滿山都是夏季的燥熱和蔥郁,唯獨山頂這一塊,居然在飄著雪花,積雪的厚度足有膝蓋高,一個木屋矗立在山頂,柴門半開,怎麽看也阻擋不住屋外的風雪。

一個滿臉皺紋、黑不溜秋的矮小老人出現在了門口,手中微微顫抖的拐杖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就會倒地不起,與世長辭。

此人,自然就是這一代的蟬先知了。

“你們來了。”蟬先知悠悠地說道,“比我預料得晚了一個時辰,都進來坐吧。”

在荊守渡和夢如常的帶領下,一眾夢蝶派紛紛進了那個木屋。

說來奇怪的是,在外面看,那木屋十分狹小,最多可容納三四人;可眾人一進來,居然是一個大廳,十幾人站在其中絲毫不顯擁擠,看來,這蟬先知的屋子也像他本人一樣不能以常理度之了。

“坐吧!”蟬先知邀請眾人入座,邊把自己剛煮好的茶倒給眾人邊說,“如各位所見,山頂下雪了。老了啊,老了啊,我今年已經七十九歲了,加上前些天違背族規,耗費十年壽命預測未來,實際上已經八十九歲了,沒幾年活頭了。我出生時,這山頂是春天;二十五年後,是夏天;再過二十五年,是秋天;前天,山頂下雪了。下一個春天來臨之際,就是老頭子我壽終正寢之時了。”

蟬先知的語氣一片悲涼,讓原本想山上興師問罪的一幹夢蝶派眾人也突然結舌。

夢如常抱拳站起:“先知,我們此次上山---”

“別說了,我知道。”先知打斷他,“喝茶,喝茶!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。”

眾人暗自皺眉:怎麽看這老頭都有點故弄玄虛的感覺,夢蝶派存亡關頭,正事不說,非要講什麽故事?

荊守渡最為老成,示意眾人稍安勿躁,說道:“先知請講,我們洗耳恭聽。”

蟬先知悠悠道:“世間修真眾人,只知有個蟬先知,可知每一代的蟬先知有什麽不同?可知我也有名字?”

“不知。”

“呵呵,我們當然有名字。”蟬先知幹笑兩聲,“我上一代先知,名叫窺世;上上代先知,名叫知秋。”

“敢問先知您的高名?”金立行問。

“破歲,我叫破歲。”蟬先知肅然道,“知道有什麽寓意嗎?”

“不知。”

“我蟬先知一派,年限一百,此乃定數。”蟬先知道,“我為自己取名破歲,意在打破百年之歲,以圖永生之年。人類大多渾噩,且貪圖享樂,不知長生之可貴。而我卻不同,知道自己的時限,才了解其可怕可憎。所以破歲,亦是我生平之願。”

夢如常一聲冷笑:“先知妄圖破歲,此宏願值得欽佩。但又何必拉上我夢蝶派一同逆天而行?”

“逆天?”先知笑了,“夢如常,你還記得你大師兄是怎麽死的嗎?”

聞言一眾夢蝶派長老一齊變色,金立行嘴唇顫抖:“二十五年前師父出門巡游,回來時便變得瘋瘋癲癲,精神不振,半月後坐化。”

“二十五年了啊,時間過得真快。”蟬先知長嘆道,“二十五年前,我與你師父,也就是夢蝶派上一任掌門金逸之一同遨游天下,誰承想那次出游,竟送了他的命。”

金立行和金長鳴“霍”地一聲同時站起:“到底怎麽回事?父親是怎麽死的?為誰所殺?”

“為天所殺!”蟬先知重重地道,“二十五年前,我和他一起到了江蘇省高郵市的一個村子,看到了驚人的一幕。”

“什麽驚人的一幕?”

“一個農舍裏,一個年輕女人正在生孩子,依稀可以聽見孩子哇哇的哭聲,然而生下小孩的那一刻,冬天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烏雲滾滾,然後劈下了雷電----”

“天劫?!!”荊守渡驚道。

“準確地說,是天罰,那個孩子的天罰。”蟬先知此刻回憶起來仍是瑟瑟發抖,“我想不通,老天為什麽會不放過一個剛出生的孩子?一共劈下了九九八十一道閃電,道道沖那孩子而去。”

“那孩子還不給轟成渣了?”

“不,下一幕才是真正讓我們吃驚的一幕。”蟬先知說,“我們看到了一個老頭兒,眉發皆白,怎麽看也有一百多歲了。他手裏舉著一串念珠沖上了天,竟是為了救那孩子硬擋天劫!”

聞言眾人同時感到一片不可思議:八十一道天劫雷,硬擋那是什麽概念,什麽修為,什麽境界?

“他---成功了沒有?”金立行咽了咽口水。

蟬先知瞇著眼睛看了金立行好久:“你太好奇了,跟你父親一樣。如果當年你父親不那麽好奇,也就不會死了。”

“究竟怎麽回事?”

“你父親按耐不住,要去看看那老頭兒與天鬥的結果,飛身而上。結果剛入天劫外層,就被轟得倒飛而出,精神潰散了----”

眾人這才反應過來,原來,夢蝶派還有這麽一段故事。

荊守渡首先從震撼中蘇醒,拱手問道:“先知跟我們說這個事情,難道與這次我夢蝶派的行動有關?”

“有。”蟬先知說道,“他又回來了。”

“誰回來了?”

“那個老頭兒。”蟬先知說,“這一次在中吳,硬抗天劫的還是他。”

荊守渡倒吸一口涼氣:“他居然沒死?二十五年後又一次挑戰天劫?”

“我原本也不知。”蟬先知說,“但那晚看到中吳天罰,跟當年是多麽地相像!我當機立斷,違背祖宗規矩耗費壽命做蟬夢預言術,才看清真相,得出之前告訴你們的結論。”

夢如常一拍桌子站起來:“先知,我敬你叫你一聲先知。可你明明知道那人是多麽危險,為何還讓我夢蝶派以身犯險?為何讓長鳴他們十個去尋死?”

“我並沒有此意。”蟬先知說,“我的預言不會出錯,那人遭受到了天罰,盡管未死,但幾天之內絕對沒有任何反抗能力。他們十人並不是那人所傷,而且你夢蝶派也有自己的目的,又何必此時來責問老身?”

蟬先知一句話把夢如常說的臉紅了紅,但他還是硬生生地說道:“我夢蝶派此次有滅族之禍,還望先知指條明路!”

“這算是威脅我嗎?”蟬先知冷聲說。

荊守渡一把上前:“是或不是,全在先知一念之間。”

“哎---”蟬先知長嘆一聲,“你們來之前,我已做好了打算。其實,我在那個人身上也看到了長生的希望。我們都需要彼此的幫助,你們肯不肯?”

“先知請講。”

蟬先知站起來,凝神說道:“我還有十一年的壽命,今天我再用一次蟬夢預言術,燃燒十年壽命,以看清那人的由來和你們夢蝶派的氣數。但你們夢蝶派需在之後聽我指揮,殺人放火不許推辭,事成之後,我得到長生之道,其它一切好處都由你們分配,這些好處足以讓你夢蝶派不衰反盛!”

荊守渡和夢如常對望一眼,然後上前道:“我們答應你。那就請先知趕快施法吧,我等為先知護法。”

“好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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